魔女未定义

·我、我没想哭的来着……（忍住眼泪）

·字数爆得有点厉害

“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肯来见我？”

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他无比想念的那个人，净化者阿塔尼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呆愣了半天最后憋出了这样一句话。这怎么听起来也不是合格的开场白。

“我以为我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这个……”

“——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见我！”

“哦，没想到你固执的这点倒是很像他啊，机械星灵。”

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在他的记忆里，阿拉纳克从来都不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即使是他们最初见面的时候。那时，阿拉纳克总喜欢不断惹怒自己来试探自己的底线，但从来不是这样话中带刺的，简直就像面对敌人一样……

“阿拉纳克，我……”

“行了，别用他的语气和我说话。你不是阿塔尼斯，你也永远不可能成为阿塔尼斯，你只是一个充满了谎言的机器。”高阶领主不屑地挥动手臂，“我是来劝你退兵的。你回艾尔去继续做你的大主教，我还在我的斯雷恩，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样不好吗？”

“这不可能。除非你们交出那个星灵，否则我的净化者大军会摧毁你那颗星球上的一切……”他停顿了一下，很认真地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辞，“除了你，我要把你带回艾尔。你知道的，我的占有欲从来都和你不相上下。”

“既然如此……你走过来点。”

“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我吗？那就离我近一点。”

净化者大主教眼神中写满了不解，但对于阿拉纳克的话，他还是乖乖地听了。他向前走了几步，与对方靠得更近了些。

阿拉纳克抓住了他的手臂。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触碰到对方，不同于过去的回忆，哪怕那些记忆再清晰，也没有此刻的触感如此鲜活……

“你们真的都是……蠢得一模一样啊。”

就在他分心的这一瞬间，一股强大的灵能冲击突然袭来，他完全来不及做出反应。

然后就是爆炸的火光吞没了一切。

斯雷恩上的所有星灵都目睹了附近那颗卫星的爆炸。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彼此心照不宣。

阿塔尼斯没有想到此时来见他的人竟然是吉娜拉。他看不出这位习惯遮掩面部的女性星灵现在究竟是怎样的表情。对方手上托着一套完整的塔达林仪式战甲，它无疑是曾经属于阿拉纳克的，上面还放着一片类似记忆芯片的东西。

“高阶领主——阿拉纳克让我把这些东西给你。”他们的高阶领主已经不存在了，于是吉娜拉改变了对阿拉纳克的称呼，“他给你留了一段话。”

阿塔尼斯拿起了那枚薄薄的芯片，他想起来这东西是什么了——那里面会储存星灵的人格和记忆，他在净化者的静滞仓里见过。在拿起来的时候，他听到了阿拉纳克给自己的留言：

“如果你真的想我想到不行的话，就把我也做成净化者，我不介意换个样子继续陪着你——或者，不如你来做高阶领主算了，塔达林还需要一个有点脑子的领导，反正达拉姆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你也没别的事情可做。做领导者不是你的特长吗？”

“我们仍然需要一位高阶领主。根据塔达林的传统，高阶领主必须要由拉克希尔仪式中产生，但从来没有一名高阶领主是死于……”吉娜拉不知道究竟该用哪个词语来形容才恰当，“但是根据前任高阶领主的最后指令，必须要有一场拉克希尔仪式——我，和你，来决定谁才是新任的高阶领主。”

“……如果我弃权呢？”

“那么你会被直接扔下飞升巨坑。”

阿塔尼斯不是没有动过一死了之的念头，但那样阿拉纳克的牺牲就真的毫无意义了……他必须要走下去，带着阿拉纳克的那份一起。

“我同意进行拉克希尔仪式。”

“很好，仪式将在明日黎明时开始。”

与其说这是一场拉克希尔仪式，不如说这是全体塔达林为阿拉纳克准备的别样的葬礼。

［为什么要纪念那些死在战斗中的人？］

因为死去的人拯救了所有活下来的人。

这是一场从未有过的、真正公平的拉克希尔，没有其他任何人参与到决斗当中。他们都在一种异常悲伤的气氛中静默站立，注视着在场地中央战斗的两人。

阿塔尼斯本以为自己会输的。自从他的全部装备都遗失在泰伦的基地，他已经有几个月没有拿起过武器了。但如今，他手腕上原本属于阿拉纳克的灵能刃散发着热量，他几乎能听得到对方依然在他身边低语，尽管听起来还是像过去那样不怎么好听：

“这就放弃了吗？你不会这么快就想我了吧，就这么想要见到我？”

“……放心吧，我不会输的。”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回答着他脑内的声音。

即使阿塔尼斯的身体才恢复不久，他强大的灵能能力还是让他在这场较量中取得了优势，吉娜拉最终不是他的对手，被他压制到了飞升巨坑的边缘。可是阿塔尼斯却停下了动作，并向她伸出了手。

“已经没有必要再有更多的牺牲了。是我赢了，而我决定让你活下来。”

精疲力竭的女性升格者却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步。

“逃兵的命运只会是被送去做成先锋……”

“这些都是可以被改变的！我们没必要屈服于教条的传统！”

“我们的命运，永远都不是由我们决定的……你还是太单纯了啊，新任高阶领主……”

说完，吉娜拉将灵能刃转过来刺向自己腹部，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后跃去，落入了那直通地心的深渊之中。

阿塔尼斯茫然无措地望着周围欢呼的人群，他们在庆祝着新的高阶领主的诞生。可他心里没有丝毫的喜悦，只觉得眼前那深渊巨口在注视着自己，嘲笑着他在命运面前的弱小与无能为力。

他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有地方开始变得扭曲了。

塔达林的高阶领主阿塔尼斯坐在他的宝座上，手里正把玩着与他现在这身仪式战甲所配套的面甲。他对这个座位熟悉得很，过去阿拉纳克经常抱着他坐在那上面，而现在，它的主人变成了自己。

他看向身旁的墙壁，在金属的反光中打量着自己现在的样子。红黑色的盔甲将他身体所有与塔达林不同的特征都很好地掩盖住了，如果再戴上这个面甲的话——他对着墙壁比量了一下，自己看起来和阿拉纳克就真的一点区别都没有了。

可是阿拉纳克从来都不喜欢这个面甲，纵然塔达林都乐于遮掩自己的面部，他却几乎没有佩戴过。

于是阿塔尼斯又把它从脸上摘了下来，只是拿在手中摆弄着。

时至今日，他依然能听到阿拉纳克的低语，从所有的地方散发出来——他的盔甲、座位、甚至经过的任何地方。他不知道这究竟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的，阿拉纳克依然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实现着他的诺言——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你不觉得烦吗？明明都死了还要阴魂不散地跟着我。”

他向着无人的空气发着牢骚。

“我可是觉得你开心得要命啊。我们现在是真的‘合二为一’了，所以我会一直在你所在的地方。”

在他脑海中响起的声音这样回应着他，连语气也和他记忆里的没有任何区别。

高阶领主单独离开了斯雷恩一小会儿，他驾着他的私人舰船接近了净化者的母舰。那里面是一片死寂，失去了意识来源的净化者们就像废铁一样在这里永远地沉睡着。

他走了很久，似乎在找着什么。最终，他在一个巨大的机器前停了下来，这是用来制造净化者的机器，尽管曾经控制它的人已经不在了，但基于太阳能量的供给，这个机器依然能够正常地运作。

阿塔尼斯拿出了那张薄薄的记忆芯片，只要把它放进机器里，再按几个按钮，他就可以再次见到阿拉纳克了……

但是他犹豫了。

也许这不是件好事。

也许……也许这种事应该从长计议。

改天吧。这样想着，阿塔尼斯又原路返了回去，乘上他的座驾回到了斯雷恩。

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再来。

等到他作出决定的那一天。

塔达林的高阶领主在他的房间内辗转难眠。这间室内的温度和湿度在很久以前就被阿拉纳克细心地调节成了模仿艾尔气候的样子，也是在那时，房间内的所有物品都被悄悄增加成了双人份。

在其他塔达林都沉浸在地嗪的魔力中欢呼喜悦的夜间，他们的高阶领主却在一个人的室内翻来覆去。

他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是他做了一个奇异的梦，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就像是在另一个宇宙中自己亲身经历的事。虽然阿塔尼斯知道，自己是不会那么做的，阿拉纳克一定也不会。

他看到阿拉纳克在那时并没有选择去面对净化者，而是决定带着自己一起逃跑，哪怕是丢下全体塔达林在斯雷恩等死。他们逃得足够远，跨越了一个又一个星区，远到那些净化者永远都不可能找到他们。

然后他们在那座只有他们两人的星球上安家，繁育后代。即使失去了一切，他们的后半生也过得很幸福。

他在梦中蜷了蜷身子，不知在想什么开心的事。

Fin.